“种水稻”的中国人与“吃蒙果果”的土著人有什么不同
英超联赛大多数球员都在9月至11月出生;比尔•盖茨和史蒂夫•乔布斯都生于1955年;
纽约很多著名律所的开创者竟都是犹太人后裔,并且其祖辈大多在纽约服装行业谋生。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原因在于:英超球员的注册时间是每年9月,在同龄球员中,9月出生的人实际上比8月出生的人几乎大了一岁,一岁之差对他们的职业生涯影响巨大;
1955年前后正是计算机革命时期,出生太早,无法拥有个人电脑,而出生太晚,计算机革命的时机又被别人占去……
因此,那些奇才异类得感谢机遇的眷顾。另外,他们的成功还需要上辈人的文化熏陶:中国人的数学优势得益于中国人种植水稻的勤劳精神和汉字读音的简洁明了;20世纪90年代初韩国较高的飞机失事率,也是由韩国上下级之间过于严格的等级制度造成的。
怪才格拉德威尔告诉我们,如果没有机遇和文化、环境因素,即便是智商超过爱因斯坦,也只能做一份平庸的工作。
《异类》带领我们找到了成功的根源,发现了更深刻的成功契机,也为社会变革带来新的启示。
《异类》
作者:尔科姆•格拉德威尔(加拿大)
(Malcolm Gladwell)
译者:苗飞
出版社:中信出版社
精彩书摘
稻田中的辛劳
有关稻田的一个不可忽视的现象是—只有当你置身于一块稻田之中,你才能真正感受到—它的面积真的非常小。一块标准的稻田面积只有旅馆标间大小,一个典型的亚洲农民家庭有两到三亩土地。在中国,一个拥有1 500人的小镇通常只有450英亩土地,而在美国中西部,这样的面积只是一户农民所拥有土地的面积。一户五六口人的中国农民家庭只拥有大约2个标间面积的土地,因此农业在这里只能依靠人力。
从历史来看,西方农业发展模式是“机械导向型”的。在西方,农场主想提高工作效率增加产出,就需要购进更多高新技术设备,如拖拉机、打谷机、压捆机、联合收割机等,用机械代替人力。有了机器的帮助,付出等量劳动可以耕作更多土地,农场主们进而开辟更多耕地。但是在中国或日本,农民们没有足够资金购买农业机械设备—还有,中国或日本的确已没有更多土地可以转化成新耕地。在这种情况下,农民们要想增加产出,只能依靠更熟练的耕种技术,更精确的耕种时间,以培育更优良的水稻品种。
正如人类学家弗朗西斯卡·布雷将稻田文明归为“技术导向型”农业:你只有更精心除草,更小心施肥,密切观察水位变化,有效控制黏土层,利用好稻田的每一寸土地,你才能获得丰收。毋庸置疑,千百年来种植水稻的农民是种植各类农作物的农民中最辛劳的一群。
以上表述大概令人稍感意外,因为人们通常认为,古代社会几乎所有人都要为了生存而辛劳工作。但事实并非如此。举个例子,现代人的祖先大多数都从事狩猎采集;然而人们发现,许多依靠狩猎和采集过活的族群的生活却相当安逸。居住在非洲喀拉哈里大沙漠上,博茨瓦纳境内的土著人是世界上现存最古老的民族之一,他们延续着上古狩猎采集的生活方式。
在他们的生活环境中,到处是生果、浆果、坚果和植物的根茎—特别是当地还盛产一种富含蛋白质的坚果叫蒙果果(mongongo)。他们根本不需要任何种植手段—备耕、播种、除草、收割、储存—这些太浪费时间。他们也不需要畜牧。男性族人偶尔也会打猎,但主要目的是锻炼身体。这样土著人每周平均工作时长为13小时至19小时,而他们会花相同时间跳舞、消遣,走访亲友。这样一年算下来,这些土著人一共才花1 000小时工作。(当他们被问及为什么不进行农业种植,土著人一脸茫然地说:“我们有世上产量最多的蒙果果,为什么还要种植?”)
让我们再来看看18世纪欧洲农民的生活。这里的农民一般从拂晓劳作到中午,收获季节和春耕季节劳作时间可能会长些,冬季则短些,这样一年算下来他们大概工作1 200小时。在历史学著作《发现法国》(The Discovery of France)中,作者格雷厄姆·罗伯认为,直至19世纪,像在法国这样的国家,那里的农民长时间都悠闲懒散,其间夹杂着短暂的劳动时间罢了。“在那里,99%的这种劳作出现在晚春和早秋。”他写道。从11月下过第一场雪开始,比利牛斯山到阿尔卑斯山的山民们本质上就已进入“冬眠”状态,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来年3月或4月。在法国一些暖和的地方,冬天气温不会降到零度以下,但那里的人们也过着这样的生活。
如果你是生活在中国南方的农民,你在冬天是不会整天睡大觉的。从11月到来年2月这段短暂的旱季里,南方农民会忙于其他农活。他们会把编好的竹篮、斗笠拿到市场上卖。这个时间也是他们修理水田围堰的好时机,还可以顺便整理黏土层。他们会让孩子到邻村亲戚家去帮忙,人们忙于晒豆子,做豆腐,还有人去捕蛇(这些都是美味食材)和各类昆虫。等到了立春,农民们回到田里,拿出比种玉米或种小麦多10倍到20倍的功夫打理稻田。有专家估计,从事水稻耕种的亚洲农民一年的工作时长约为3 000小时。
建立在勤劳基础之上的文化
想象一下珠江三角洲农民的生活吧。每年3 000小时的工作量是超乎想象的,农民们时常要在烈日炎炎之下,在稻田里耕种、除草。
以这种强度的劳动为职业的农民们会有怎样的生活态度呢?可以说他们的生活与投身纽约制衣业的犹太移民很类似。
他们都追求有意义的生活。
首先,种稻农民的劳动在投入与产出之间有明确关联。他们在地里干活越卖力,收获也越大;其次,他们的工作由一系列复杂工序组成。种植稻米并不仅仅是春耕秋收这么简单,它还要求农民们从事农产品及农用物资的买卖,他们要有能力调度全家劳动力参与劳动,同时要在选种、维护排水系统以及协调第一次收割与第二次播种关系上开动脑筋,并全力以赴。
更为重要的是稻米经济的自主性。
在欧洲,本质上来说,农民都是贵族地主土地上的农奴。然而在中国和日本却没有发展出这样的封建系统,因为这种封建系统不适应稻米经济模式。稻米种植的过程复杂而繁琐,没有哪种封建系统可以长期精确控制这一过程的每个环节。实际上到14世纪至15世纪,中国中原地区和南方地区的地主对佃农只收取固定利率的地租,生产活动则是由农民自主决定。
“水稻种植的关键是,你不仅要付出大量劳动,操作时还要严格精准。”历史学家肯尼斯·帕默朗茨说,“你必须加倍小心,灌溉前地面一定要平整,如果有一点不平的话,也会大大影响产量;同等重要的还有稻田的蓄水时长;另外幼苗是否严格按照相等间距排列成行也会极大影响最终产量。这不像玉米种植,只要在降雨季节来临之前播下种子就万事大吉,稻米种植需要农民精准控制一切要素。为了适应水稻种植的特点,地租制度要保证丰收之年让农民也能增加收入,以此激励农民。这一制度就是固定利率地租,地主们会说,无论丰收与否,我只收定量的粮食,如果今年丰收了,你们的余粮也多了。水稻种植不适宜使用像农奴制或工资制这样的生产形式,因为这些制度下很难保证劳动者有真正的热情和责任心,促使他们精准控制大米生产的每个环节。”
历史学者大卫·阿库什曾经比较过俄国与中国的谚语,两者的差别显而易见。像“如果上帝不打算给予,大地将不会给予”(If God does not bring it, the earth will not give it)是典型的俄国谚语,其中包含的宿命和厌世心态是俄国农奴制的产物。在残酷的农奴制度下,劳动者无法体验付出与回报之间的关系。然而,阿库什指出,中国人的一些说法则体现了中国人的信条:“刻苦努力,未雨绸缪,自我襄助,与他人合作终究会得到报偿。”
中国还有个说法叫作“一年忙到头,吃穿不用愁”。“一年忙到头”?对于悠闲自得采集蒙果果的土著人,或是依靠睡觉过冬的法国农民,或是任何生活在非稻田文明地区的人们来说,这样的谚语真是莫名其妙。
很显然,努力工作的精神品质在亚洲人身上很常见。在西方的各大名校,亚洲学生总被认为是最后离开图书馆的人。他们有时甚至因为这种看法而备感冒犯,因为他们觉得这种模式化的标签是某种轻视的表现。然而亚洲学生依旧视努力工作为美德。事实上,到目前为止,本书所涉及的成功案例均是那些比同辈更加努力工作的个人和团体。
比尔·盖茨还是孩子的时候就沉迷于电脑,比尔·乔伊也一样。
甲壳虫乐队花了数千小时在汉堡练习演出,而弗洛姆在机会降临之前,已经在不入流的并购诉讼生意上打拼多年。
努力工作是所有成功人士的共性,而稻田中产生的文明的精华是,通过努力工作,在巨大的不确定性和贫穷中寻找人生的真正价值。
亚洲人在许多方面受惠于这种文化,尤其在数学方面取得的成就最为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