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青青  石丹

ID：BMR2004

“闲聊APP里面的零钱清零了！怎么办？”2019年12月26日，不少闲聊APP的用户发现自己软件里本就无法提现的资金被“归零”。而这离闲聊APP被立案调查才过去了仅仅4天。

2019年12月24日，浙江舟山网警巡查执法发布通告称，警方已于23日对涉嫌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的深圳小水滴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依法开展现场调查取证。经查，该公司通过闲聊APP主动为网络赌博人员提供帮助条件。目前，案件还在进一步侦办中。

很快，由于闲聊APP被立案调查、资金无法提现，关于闲聊APP的投诉量从2019年12月24日的千余条飙升至25日下午的3000多条。到2019年12月30日上午，闲聊APP在新浪黑猫上的投诉记录已达5299条。

好在，到2019年12月27日，用户在闲聊APP中的资金又恢复了“正常”，不再显示余额为零，但依然无法提现。同日，闲聊APP关联公司还召开发布会称，平台未出现任何资金风险及兑付困难，资金安全且不存在任何被转移、挪用情形。

《商学院》记者注意到，大量闲聊用户在警方微博通报的评论区诉称自己系正常给亲友发红包、理财、购物，“平台违规与用户无关，理应尽快解决提现问题”。

对此，舟山警方2019年12月28日公告称，为配合警方办案，请有诉求的闲聊用户前往网络登记平台登记。待资金核查结束后，警方将依法予以处置。

投诉达5000余条，因无法提现被“轰炸”

小冬（化名）告诉《商学院》记者，“闲聊APP前几天早上还能提现，到下午就不可以了。我以为是要更新，当时没特别在意。”直到2019年12月23日，其它闲聊用户讨论提现、警方调查事宜，小冬才知道闲聊APP“出事了”。

目前，小冬的闲聊APP可以正常打开，但是在提现输入密码后，软件页面显示“提现业务系统维护中，请稍后再试”，零钱依然无法提现。据小冬及其他用户反映，闲聊APP中的零钱余额在2019年12月26日还出现清空归零的现象，目前已恢复“正常”。

截止2019年12月30日上午，在新浪黑猫投诉平台上关于闲聊APP的投诉已达5299条，投诉问题集中在“零钱无法提现”上。

值得注意的是，在几千条的提现问题投诉下，闲聊APP原本是一款聊天软件而非赚钱软件。小冬指出，闲聊APP实际上就是一款赚钱软件，“谁会拿这个东西去聊天？有腾讯了还需要这个么。”

《商学院》记者注意到，大量闲聊用户诉称自己并未参与违法事件，不应被冻结资金，也有人表示自己“一天几十块的输赢娱乐不算赌博”。

不过，也有不少人支持冻结闲聊APP平台资金：“闲聊用户能有几个是清清白白的？用软件干点什么资金心里要有数”、“闲聊APP上资金用途都是棋牌结算”。

浙江晓德律师事务所创始人陈文明指出，如果用户在使用该软件存现以及提现是为了实现支付目的，并没有参与到赌博当中，那不应禁止该部分用户提现。如果用户使用该软件进行赌博，该部分资金作为赌资或者违法所得，依照刑法规定，应当依法没收或者上缴国库。

“因此，提现功能是否应该被禁止取决于用户是否参与到赌博中来，在经公安机关侦查后确认用户未实际参与赌博的，应该恢复提现功能。”

“经侦查、询问证人、犯罪嫌疑人，核查证据等工作，查明该冻结的财产并非犯罪嫌疑人的违法所得，也不具有犯罪嫌疑人是否犯罪、罪轻、罪重的，应当在查明事实三日以内解除查封、扣押、冻结、予以退还。”陈文明表示。

《商学院》记者通过IOS商城下载闲聊APP时发现，注册获取验证码时显示“参数不合法”，已无法正常注册。同时，闲聊APP已经在各大安卓应用商城下架。

曾多次因助力赌博被“点名”

《商学院》记者注意到，闲聊APP此前也因涉赌案件被“点名”。

2019年6月，孝感网警巡查执法公告称，2018年2月以来，犯罪嫌疑人鲁某伙同周某利用下载的赌博APP，在网上开设赌场，通过微信群、闲聊群拉人进入软件中赌博，并根据参赌人员的输赢情况抽头渔利，共获利5万余元。

同年8月，浙江省杭州桐庐警方捣毁了8个涉赌犯罪团伙，抓获犯罪嫌疑人50余名，涉案抽头获利资金400余万元。而参赌人员正是利用“闲聊”APP进行犯罪活动。

桐庐网警发现，2019年7月大量疑似参赌人员被拉入多个名为“闲聊”（一款聊天工具）的群，群内有专门管理人员，管理员在群内组织参赌人员进入“全民游戏”APP进行赌博，结束后利用软件的计分功能再通过第三方支付方式进行资金结算。

据了解，上述组织赌博团伙成员17共人，成员之间分工明确，进行建群拉群、招揽赌客、开设赌博游戏房间、资金结算、收费提成等工作。

另据安徽法制报，2019年11月24日，肥西县公安局铭传派出所在查处一起赌博案件时发现，网名为“X”的嫌疑人王某某利用手机下载“闲聊”APP，并在APP内建立赌博闲聊群，由其担任群主。随后，王某某邀集人员入群，以打麻将形式进行赌博。

经深入侦查，警方发现该赌博群参赌者均要在手机下载打麻将软件，并在软件内创建虚拟房间。经初查，王某某群内赌博人员有40余人，最高峰曾达到百人。王某某已从中获利4万元左右。

尽管曾多次被警方“点名”，但此次闲聊APP被立案调查尚属首次。

陈文明律师表示，闲聊APP主动为网络赌博人员提供帮助条件，也已经涉嫌犯罪。因此，“打击犯罪是没有因果关系的，只要按照法律规定涉嫌犯罪的，公安机关及有权也有义务及时打击。”

理财产品关联通联支付，“零钱宝”可提现

闲聊APP官方介绍信息显示，闲聊是一款同好聊天交友工具，专为有共同兴趣爱好的用户打造。另据中金在线等多家媒体报道，2019年年初，闲聊APP注册用户超3000万，日活用户300万左右。

据了解，闲聊APP界面中分为【闲聊】、【通讯录】、【好货】和【我的】4个板块，其中【闲聊】界面完全空白、【通讯录】可以沟通好友、【好货】为购物商城，而小冬最常使用的，是【我的】板块中的【零钱】。

也正是通过【零钱】购买通华财富（上海）基金销售有限公司（简称“通华财富”）的理财项目“零钱宝”，才使得小冬在闲聊APP上绑定银行卡、经常在闲聊APP中充钱理财，并出现零钱无法提现情况。小冬还指出，正是因为如此，闲聊APP让许多用户都绑定了银行卡。

而且，靠收益吸引小冬的闲聊APP，其收费标准也不低。小冬出示的截图显示，闲聊APP资金提现需要支付0.5%的服务费，而支付宝、微信手续费率等只有0.1%。

实际上，在聊天软件内布局金融服务并不稀奇。不过，通华财富“进驻”闲聊APP显然已经“踩雷”。

陈文明律师指出，通华财富的加入使得闲聊APP金融属性偏强、“受波及用户”数量增多，客观上起到了助力作用，扩大了犯罪行为的范围，加深了犯罪活动的程度，“同时也是此事广受关注的原因之一”。

通华财富方面告诉《商学院》记者，其确实在闲聊APP上线了“零钱宝”理财产品，而且“零钱宝”用户可以通过关注“通华财富聚宝台”公众微信号，“里面可以进行相关的‘零钱宝’提现工作”。

此外，对于闲聊APP调查进展、通华财富是否知晓闲聊APP涉嫌帮助赌博、“零钱宝”是否可能存在挤兑风险等问题，通华财富方面均表示“不清楚具体情况，请关注警方和机构相应的通知。”

通华财富官网显示，其成立于2013年2月，是第三方支付品牌“通联支付”旗下上海通华金科投资控股有限公司子公司之一，注册资本2.2亿元。另据企查查，通华财富还是万象集团成员之一。

据国家工商信息，2017年10月底，通华财富因公示企业信息隐瞒真实情况、弄虚作假而被上海市工商行政管理局列入经营异常名录，后于同年12月移出。

《商学院》还注意到，作为一款聊天软件，在添加好友时用户也需要先绑定银行卡，才能进行好友手机号搜索、匹配手机通讯录。

对此，陈文明律师指出，作为聊天软件，并非是支付软件，添加银行卡的功能本身是不必要的。而在添加银行卡时必然需要实名认证，从而获取到用户的个人信息，侵犯用户的个人隐私信息，该要求显然是不合理的，而且涉嫌滥用用户隐私信息实现违法目的。

运营主体注销，关联公司否认存资金风险

据了解，警方通报的闲聊APP运营主体深圳小水滴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经营状态为“注销”。2019年7月，该公司因通过登记的住所或经营场所无法联系被列入经营异常名录，后于12月20日因公司已注销被移出经营异常名录。

虽然运营主体已经注销，但闲聊APP并未因此停运，而是由关联公司继续运营。据企查查，闲聊APP所属公司为深圳市小水滴计算机系统有限公司（下称“小水滴公司”），法定代表人为刘洋。

值得注意的是，刘洋是在2019年2月底才成为了小水滴公司的新法定代表人，此前小水滴公司的法定代表人、董事长、执行董事均为高绍焱。而高绍焱正是此前深圳小水滴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总经理及执行董事。

2019年12月25日，小水滴公司公告称，旗下运营的闲聊APP因协助警方调查，暂无法为平台用户、供应商提供提现服务。此外，小水滴公司否认“人去楼空”、“携款跑路”等传言，表示工作人员仍继续运营和维护闲聊APP，并在努力协调和恢复支付系统的使用。

小水滴公司强调，截至目前，闲聊APP平台用户、供应商的所有账户资金均处于第三方支付的合法监管下，未出现任何资金风险及兑付困难。同时，闲聊平台资金安全且不存在任何被转移、挪用情形。

2019年12月27日，小水滴公司召开新闻发布会，重申平台涉及资金不存在转移、挪用情况，公司正常办公、运作。

对于警方通报中所提到的“APP主动为网络赌博人员提供帮助条件”问题，小水滴公司新闻发言人高绍炎及公司技术人员指出，“闲聊自身拥有严格的内部风控机制,对于涉及赌博、淫秽、诈骗、毒品、政治言论等有害信息,一旦出现,一律采取最严厉的防范措施,并上报主管的网警部门。同时，闲聊APP拥有完善的监察机制，通过技术排查、人工检测、用户投诉三种形式，打击不法行为。”

此外，高绍炎还表示，由于配合办案阶段，公司主服务器、主要办公电脑设备等均已被舟山警方暂时控制，银行账户已被冻结，官方渠道及客服通道无法使用，“我司正请求警方早日恢复闲聊APP提现功能”。

《商学院》记者就相关问题多方联系小水滴公司，至发稿均未得到回应。

对于事件的进展，《商学院》也将持续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