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堵的“镜像”
在现代都市的影视剧中,堵车已经成为影视画面或故事情节的重要构成。是否还记得电影《泰囧》中主人公徐朗的经典台词:“走那边,快点,没警察,没摄像头。”可谓道尽了久受塞车拥堵之苦的国人,为逃离塞车而逐渐发掘出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小聪明”, 而电视剧《男人帮》主人公左永邦的出场台词“堵车就够烦人的啦”,则形象且直观地表达出无论你有多少“小聪明”,是多么知名的商界达人,路遇堵车谁也没辙,即使脾气再大,也得乖乖地被车流挟裹着缓慢“爬行”。在此,笔者无意一一去梳理影视中出现的那些拥堵的“镜像”,而是旨在说明人们通过这些拥堵的“镜像”完成了对城市文化的认知。
在上世纪80~90年代的影视镜像中,人们似乎还找不到刻意为堵车而拍摄的镜头。虽然那时国内已经有了所谓的美国大片,但我们往往惊叹的是《华尔街》《红色警探》等影片画面中耸立的高楼大厦、疾驰而过的名车,镜头中虽然也有街头汽车暴力追逐的片段,但我们似乎仅仅对追车的带来刺激与惊险叹为观止,却从未将“堵车”作为一种城市文化生态与城市以及城市中生活的人们联系起来。
随着城市越来越大,道路上疾驰而过的车辆越来越多,于笔者而言,虽偶有出门路遇堵车的情形,但也仅将其视为生活中的油盐酱醋,并未从一种城市文化生态或文化质素的层面认识到它的存在。真正将这种真实的生活状态上升至可以认识或体验的城市文化生态或城市文化质素,是镜像给予我的启示。
《爱情公寓》是一部被媒体称为偶像级的系列情景喜剧,其火爆的网台播放量和收视记录,使其有了“网络第一神剧”的美誉。将《爱情公寓》与我们在此讨论的城市拥堵相联系的,是该剧在第1季第9集筹划了以拥堵为主题的剧集——《大堵车》。在此之前的影视节目中,不能说绝对没有堵车的情节,但是毕竟以专题或某一剧集的形式演绎堵车的影视节目少之又少。正是在《大堵车》所演绎的城市拥堵的镜像中,高架桥未能成为城市人们出行的便利通道,反而成为空中的“停车场”,同时,因堵车所造成的直播迟到、嘉宾换人、交通纠纷、广播直播,以及由此而展现出的世态人情,一时间社会生活的所有方面似乎均与其相关。堵车成为了远在彼岸的蝴蝶之翼,引起了整个社会的关注与不安。
在某种意义上说,镜像中的拥堵只是对现实世界拥堵的抽象与反映,但正是从现实之维向影像之维的转变过程中,镜像将现实生活中零碎的事件,演绎成一个相对完整的视觉存在,并以一种情景集中、故事连贯和富有戏剧冲突的形式,将镜像前的观者引入到镜像所演绎的情境中,由此达到观者与镜像之间产生共鸣。观者“移情”于镜像,使观者误以为镜像的世界比现实的世界更真实,城市的确是处在拥堵的状态之中,从而达成对城市拥堵这种特有文化生态的认同。
当城市文化的整体生态之中拥堵成为社会一致性的认同时,拥堵便在某种程度上成为城市的象征。而越来越多的镜像也纷纷择取这一生活中每天都在发生的真实景象,以艺术镜像的形式构筑一个日益拥堵的社会,于是,镜像中的拥堵在一方面强化城市正处于拥堵之中这一认识的同时,也开始成为影视调侃社会百态和吸引人们关注的噱头。
电影《堵车》就是一部以城市拥堵为话题的作品。如果仅看电影名称,则不难认为该剧上演的是城市塞车大戏,然而细看内容则发现堵车只是电影推广与营销的噱头。剧中人“发条”用自己的车阻挡住“罗生门”,并以死来成全“一休”和“橙子”的爱情之时,《堵车》给了观者以心灵的洗礼。剧中人虽路遇堵车,但在堵的过程中却展示出为爱、为梦、为钱、为家、为美、为自己、为职责、为生命的疯狂,表面来看路上堵的虽然是车,但实质堵的却是心。因此,在电影《堵车》这一拥堵的镜像为我们揭示的是堵车不是单纯的交通堵塞,却能关乎个人的爱情、前程,乃至生死。
抛开电影《堵车》这一黑色幽默却又多少带有悲情的镜像,回到我们在本文开头提及的《泰囧》。虽然镜像中堵车的发生地是在泰国,但当出租车司机用蹩脚的汉语说出一句“中国人最着急”,则又形象和直观地将观者的思绪拉回到国内,幽默地表达出久受堵车之苦的国人在遭遇堵车时内心的焦虑、焦灼与焦躁。然而更为有意思的是,“中国人最着急”是借一个外国人之口说出,所以,在某种意义上剧中的徐朗便不再是作为个体的徐朗,而是代表着一个群体。由此,镜中拥堵的镜像暗示出一个国度的群体正饱受着拥堵之苦。
当然,镜像的制作者是久受拥堵之苦的人们。而镜像制作者之所以将拥堵而不是其他纳入到镜像中,说明镜像制作者对城市正处于拥堵之中这一观念表示认同,因为镜像从来都不是单纯的对现实的复制,制作者将其摄入镜头,本身就意味着摄入的镜像具有一定的意向性,正如英国批评家霍尔所指出的那样,任何图像都是能指与所指的统一,不是一个僵死的物质形式,而成为了一个可读的、充满意义的文本,其意义向一切观者开放。与其他层面的意义解读相比,笔者更愿意从城市文化生态这一角度去理解和阐释它,因为,它存在于城市的生活中,且每天都在以相同或相似的形式在城市主干道上真实地上演着。
(王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