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文慧 朱耘

ID：BMR2004

2019年10月9日，网传某股份制银行关于四家车企年底进入破产程序的内部邮件曝光，引起汽车圈广泛关注。“网传邮件图片的格式是符合我们银行标准的，但是我并没有收到这样的内部邮件。”在同某银行内部人员沟通时，对方向《商学院》记者提到。

真的是谣言？

三天之内，“被”申请破产的四家企业中的三家先后发布澄清公告辟谣，使发酵了三天的新闻迎来大反转剧情。谣言的起点是真是假？反转之后事件会就此落幕，还是仍有续集？事件主角们的真实情况究竟如何？

《商学院》记者拨打了网传邮件截图中所标注的电话，电话号码已是空号，在未成功同该银行公关部取得联系的情况下，记者同该行工作人员进行了解，对方提到并未收到网传的内部邮件。此外，除未与猎豹汽车取得联系之外，《商学院》记者同传言的另外三位主角——众泰汽车、华泰汽车及力帆汽车相关人员进行沟通，三家企业都向商学院表达了破产系谣传的说法。

“风波”初起

10月9日，某股份制银行一封“内部”邮件在网上盛传，这封标题为“关于对存量客户涉及部分车企产业链情况开展风险排查的通知”的内容显示：“各经营团队：据媒体公开报道：‘猎豹汽车、众泰汽车、华泰汽车、力帆汽车四家车企年底将进入破产程序，预计涉及上下游汽配供应商产业链合计约500亿坏账’。请各经营团队对存量客户是否涉及上述车企上下游产业链情况进行风险排查，如有涉及，应详细了解客户受影响情况，并根据影响程度及时制定风险缓释方案。请各分行于2019年10月10日（星期四）下班前，将风险排查情况（格式见附件）反馈分行。”

自此，关于猎豹汽车、众泰汽车、华泰汽车、力帆汽车四家车企行将破产的话语多了起来。从10月10日开始，力帆汽车、猎豹汽车、众泰汽车等三家企业先后发布澄清声明，皆对破产传闻予以否认。其中，众泰汽车在澄清声明中表示已经报案。

众泰汽车澄清公告

在公开的澄清公告中，众泰汽车表示“四家车企年底将进入破产程序，预计涉及上下游汽配供应商产业链合计约 500 亿元坏账的传闻一不属实……公司目前生产经营一切正常，不存在资不抵债进入破产程序的情况”。在该公告中，众泰汽车附注了2019年上半年的经营状况表。结合众泰汽车所披露的2019年半年度报告来看，2019年上半年，众泰汽车资产总额为305.31亿元，负债总额为132.41亿元。在破产传闻澄清之外，当记者问及众泰汽车目前的经营状况时，众泰汽车公关部门工作人员表示经营状况及规划问题要向领导汇报才能给出回复。

力帆汽车则在澄清公告中坦言，公司目前没有破产计划，将继续及时准确地履行信息披露业务。目前公司负债较高，资金流动性压力较大，未来发展可能面临挑战，将积极采取多种应对措施降低风险。“力帆目前的经营状况以公告中提到的内容为准。”力帆汽车董秘办工作人员向《商学院》记者提到。

作为唯一一家未发表公开声明的企业，华泰汽车是否走向破产却众说纷纭。在其他媒体的报道中，关于华泰汽车走向破产的说法得到了个别离职人员的佐证。而近期刚刚离职的公关部负责人则向《商学院》记者说，“破产的消息应该不是真的，华泰还是正常运作的。”某华泰汽车俱乐部成员在回复记者的微博私信时，对华泰申请破产的消息同样予以否认。

尽管声称年底进入破产传闻不实，但是包括未发表声明的华泰汽车在内的四家企业面临困境确是事实。至于为何此四家企业将进入破产程序的消息会“爆雷”，全联车商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总裁曹鹤对《商学院》记者表示，之所以这些企业会爆出来引发关注，是因为这些企业本身已经有很多负面消息早已经暴露出来了。

至于贷款企业的风险排查是重点针对出现经营风险的企业还是普查，以及处置方式，上述银行内部人员向《商学院》记者提到，“银行对所有的贷款企业都会展开排查，一般是3个月上门检查一次。企业提供相应资料，比如水电单、销售单据、发票等。如果票据数额发生大幅度变化则会提出预警，停止（向贷款企业）续贷，提前收回（账款）”。

暗流涌动

不可否认的是，进入2019年后，关于众泰汽车、华泰汽车、猎豹汽车、力帆汽车的负面消息颇多。

以众泰而言，根据众泰汽车2019年上半年财报显示，2019年上半年，众泰汽车共实现营收50.40亿元，同比下降50.83%。营收下降，归属股东的净利润同样“损失”惨重，上半年的净利润同比降幅达到195.37%，仅为2.90亿元。营收净利大幅下降之外，是销量的大幅下降，根据数据显示，2019年1月—6月，众泰汽车销量为6.38万辆，同去年相比几近腰斩，可以说大幅度下滑状态从2018年开始伴随众泰跨入2019年。

众泰面临的经营问题不仅仅是上述所提到的财务和销量内亏，还包括来自运营链条的不利消息。在同湖南砖头文化有限公司山西地区工作人员交流时，对方向《商学院》记者表示，尽管众泰的4S店门店还在，但是几乎算倒闭了。根据有关消息显示，2018年8月，由于巨额亏损，众泰汽车山东生产基地曾遭经销商集体维权，而今年5月，长期拖欠员工薪资的消息也在众泰的经营不利名单上加了一笔。

力帆汽车同样面临亏损和销量大幅下滑的问题。在力帆的半年报中显示，2019年上半年，其净利润由上年同期的1.21亿元盈利转为亏损近10亿元。此外，在最近可查的产销报告中，新能源汽车同传统车降幅都超过65%。其中八月份的销量皆仅为200多辆，而摩托车的销量则超过40万辆。财务亏损及汽车销量的巨幅下滑似乎成为推动力帆选择回归摩托车业务的主因。不仅如此，在2019年的各项公告中表明，曾发行规模为11亿元的“16力帆02”债券到期、控股股东股份被轮候冻结、股东股份减持等都对力帆的运营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

以“子虚乌有”做出回应的猎豹汽车在2019年同样被减薪减员销量不振的新闻所“包围”，根据企查查信息显示，同猎豹汽车直接相关的裁判文书从10月1日至今就已达4条，内容包括买卖合同及保证合同纠纷。而相比其他三家，华泰汽车的处境则更为艰难。亏损300多亿元、同富力达成的合作协议最终“流产”、停产欠薪风波不断。根据企查查资料显示，华泰汽车自身风险多达90条，其关联风险更是达到564条。而近期多家媒体所报道的管理团队离职等也在一定程度上暴露了华泰目前的运营状态。

对于四家企业，除了各自的特殊性之外，影响其销量骤降、亏损扩大是否存在共同的影响因素？对此，曹鹤对《商学院》记者表示，一方面是经济大势，另一方面是汽车行业的大势，两方面共同导致汽车企业的销量大幅度下滑。从汽车行业面临的大形势来说，去年负增长，今年负增长，明年也可能只稍微好一点。但就是这两年的负增长已经让不少企业走不下去了，因为产能扩张太多，市场容不下，在这种情况下，很多企业都很紧张，只是紧张的程度不一样。

曹鹤认为，相比以往的汽车重构，以前尽管有一两年日子难过，但汽车行业的整体大势是往上走的，所以企业虽然难但是不会面临倒闭危机。然而，现在国内的大势就是2000多万辆—3000万辆的市场容量，部分民营企业走不动了。“这类型的民营汽车企业到这种情况下，已经很难撑下去了。因为不确定企业内部还有多大的财务漏洞，在现在的市场环境下，无论谁接盘这些企业都是个大包袱”，曹鹤坦言。

对于上述问题，艾尔西汽车市场咨询有限公司总经理曾志凌从细分市场进行了分析。他提到，从销量和市场发展前景来看，这四家企业前景并不是特别好。这两年市场下滑厉害，低端车型主攻的四五线城市由于政策补贴退潮之后，需求缩减很快，造成主营低端产品的车企近两年处境艰难。

结局难书

尽管三家企业澄清并未进入破产程序或并无破产计划，但是在曹鹤及曾志凌两位行业人士看来，包括此次破产风波涉及到的四家企业在内的多家车企，都将面临严峻的市场局势，如果没有关键的核心技术创新，倒闭、破产、被收购或并购将成为其最终结局。

在曹鹤看来，目前这类型的汽车企业面临的困难第一个是销售量，第二个困难是资金。自身艰难的经营状况在大形势的影响下，到明年底肯定有很多企业会被淘汰掉。“到明年底可能会有7、8家企业被淘汰。可能说公司消失不了，但是汽车业务会消失。这些企业现在不是不愿意被淘汰的问题，而是在经济规律下，没能力没生命力不得不被淘汰了。”曹鹤说。

而在谈到面对接下来的局势，汽车企业究竟面临哪些挑战的问题，曾志凌向《商学院》记者表示，目前市场上的淘汰赛已经开始了，例如有的品牌一夜之间灰飞烟灭。而随着未来市场的进一步强化，进入零和游戏的状态，现在的这些企业如果没有自己的核心竞争力，持续去打低端产品，那么即使这个市场再回来，由于之前低价格已经形成的内伤、缺乏完善的售后服务使消费者对其的信任度，往高处走很难。

对于未来车企被淘汰的规模和周期，以及最终的归宿，曾志凌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坦言，未来2-3年内，这些处在末端的企业被淘汰是大概率事件，甚至一些合资公司消亡的可能性都很大。而这些处在末端的企业，出路可能就是被收购或者被兼并。此外，曾志凌还提到，在此次事件提到的四家企业中，众泰本身是做零部件起家，且这一块业务还在，加之其在成本控制方面的一定优势以及体量，所以众泰要生存下来可能不成问题。

“现在中国的汽车市场刚好处在一个围城效应里，城里面的人想出来，城外面还有很多人拿着入场券排队等待获得造车资质。”在曾志凌看来，造车资质也成为处在淘汰边缘的企业手中最大的王牌。

根据曹鹤及曾志凌两位行业人士的观点来看，在汽车市场处于下行期的当下，销量下滑、营收净利下降、资金紧张成为大部分汽车企业面临的共同问题，同创新核心技术提升竞争力进而成功躲避过这场市场淘汰赛相比，是否被传破产似乎不那么重要。在被淘汰的大概率事件中，谁将战到最后绝地反击，《商学院》记者将持续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