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立迷途 百亿债务压顶,裁员进展不顺
“刘立荣对做手机还是有情怀的。”业内人士提及这位鏖战手机市场十六载的老炮儿,无不感慨金立能顺利穿越,完成从山寨机到品牌机再到智能机的更迭。
然而,情怀难撼钱荒。《中国经营报》记者通过多方渠道获悉,金立拖欠供货商、银行等方面的欠款已逾百亿元。同时,受制于分期偿付员工补偿款的不确定性风险,金立工业园裁员50%的节流措施落地效果并不如意。
此前外界传言金立在今年初被曝出现裁员情况,不过,不少金立工作人员向记者证实,裁员在2017年12月份已经开始。
金立方面坦言:“分期付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公司既要顾及员工,又要兼顾生产,实属两难。”
“裁员的协商工作在推进中,公司目前还没有规定裁员工作的完结期。”金立方面称。
裁员乃企业惯用的节流组合拳之一。金立于3月底祭出对金立工业园裁员50%左右的断腕举措,并指出“2018年4月底前完成协商解除劳动合同的工作”。如今裁员完结时间点的模糊化表述也部分佐证了裁员推进的不尽如人意。
近日,记者也从金立工业园内部获悉了裁员推进的整体状况。尽管,金立在裁员上遵循协商自愿原则并依照《劳动合同法》等实施“n+1”补偿,但由于经济补偿采取分期支付方式,这恰是不少员工自愿离职主动性不高的主要原因。具体来说,在补偿协议签订的次月,金立开始向离职员工支付月度补偿金,最长8个月内支付完毕。
“公司并非一次性付清经济赔偿款。我担心公司发放几个月补偿款之后,就会停止补发余款。”林晓(化名)的担忧道出了不少金立员工的心声。“毕竟公司目前自身难保。”陈明(化名)等数位金立园区工作人员介绍称,身边同事对自愿离职持观望态度。
记者也了解到,金立于4月2日启动第一批裁员,仅十几名员工自愿协商。第二批裁员工作于4月9日开启。其中,技术工程部员工因对裁员补偿等颇有微词,曾向东莞市劳动局投诉。
面对裁员推进的胶着困局,金立方面坦言:“分期付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公司既要顾及员工,又要兼顾生产,实属两难。”
“目前公司的核心是自救,采用‘自己生产+部分ODM’的方式出货。公司在兼顾员工利益的基础上设法生产自救,初步规划于6月份推出小型新品发布会。”金立否认了业内盛传的公司已无手机生产订单的传闻。
手机订单不仅是公司员工翘首以盼的,也是供应商关注的焦点。
“由于金立方面的应收账款还未追回。根据公司财务审慎性要求,原有拖欠款尚未结清之前,公司不会恢复向金立供货。”深天马A(供应显示屏)、深圳华强(供应电子元器件)、维科精华(供应电池)、领益智造(供应手机精密结构件)、欧菲科技(供应双模组)、景旺电子(供应电路板)的内部人士均向本报记者表达了类似的观点。
根据可确认的信息,金立对深天马A、深圳华强、领益智造、欧菲科技形成的拟计提存货、商誉等各类资产减值准备金分别为1.86亿元、0.64亿元、1.58亿元、3亿元。尚未公布资产减值准备金的维科精华因金立形成的应收货款为0.84亿元。若参照欧菲科技对金立应收账款的坏账计提风险控制在50%以内水准做粗略推算,金立拖欠供应商款项近15亿元。
本报记者另从深圳某大型国有银行人士处获悉:“金立拖欠银行款项近90亿元。被拖欠款项额度最高的是一家合作多年的股权制商业银行,欠款近20亿元,目前双方正在协商解决。”
金立以“不便回复”拒绝透露银行欠款金额。但此前有媒体从供应链人士处获悉,金立拖欠银行欠款近86亿元。据此大概推断,金立所欠款项已逾百亿元。
另据本报记者了解到的最新情况,金立欠款辐射半径似乎比外界预想的大。另有盛讯达、二六三、韦尔股份、科达股份等与金立有软件、营销策划等业务交集的公司人士向记者透露,金立尚拖欠公司部分尾款,但拒绝透露具体金额。
上述深圳某大型国有银行人士直言,“出售行为有‘短视’之嫌,引进外部战略投资者入局或可将损失最小化。”
人事裁撤、资金短缺都是棘手难题。此前刘立荣提及,金立将通过先引入合作伙伴,再引入战略投资者,最后出售资产偿债,三步法解决资金掣肘。
本报记者梳理发现,刘立荣及金立旗下资产大致可分为四大类:一类是生产类核心资产,类似于金铭、金众、金卓、金尚等生产制造包装类子公司;另一类是金融类资产,主要是金立所持微众银行3%股权、南粤银行9.49%股权;第三类主要是深圳前海金立大厦、东莞工业园等不动产;第四类资产主要是用于手机产品分销的渠道类、贸易类资产。
“金融类资产当属其中最具吸引力的资产,尤其是微众银行股权。”广东煜融投资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长吴国平等数位受访人士均表达了类似观点。
据工商注册信息显示,腾讯持有微众银行30%股权,位列第一大股东。机构人士认为腾讯牵头发起设立,外加互联网金融光环傍身,微众银行的想象空间颇大。彼时,欧菲科技也曾向金立提出将微众银行股权转让予其,但因未获银监会批准而宣告流产。
记者也了解到,由于在手机市场浸淫十余年,金立旗子的自主贴片车间、自动化测试车间、组装车间、成品测试车间等核心制造类资产及渠道类、分销类资产也是不少手机厂商所不具备的。
但本报记者注意到,刘立荣及金立所持的金融类、制造类、不动产等核心资产基本处于冻结状态。刘立荣所持有的深圳市金立通讯设备有限公司41.40%的股权处于轮候冻结中。金铭已被抵押予浙江浙银金融租赁股份有限公司,债务期限到2019年2月25日;金众则被抵押予远东国际租赁有限公司,债务期限至2019年8月19日。同时,金立旗下30余项商标、刘立荣及其配偶名下数家公司的股权和房产、金立在微众银行及南粤银行的股权等均处于查封中。
相比之下,渠道类、分销类资产属较少受到司法干扰的可流通资产。“这类资产转让容易且操作简单,可快速实现资金变现。”通信观察人士项立刚指出。
这种观点也得到了第一手机界研究院院长孙燕飙的认可。“金立可将制造、渠道等优质资产予以出售或者引进外部战略投资者,来部分缓解资金僵局。”
但也有部分人士对此持不同看法。“出售优质的渠道、制造类资产或多或少将危及金立的核心竞争力。”上述深圳某大型国有银行人士直言,“出售行为有‘短视’之嫌,引进外部战略投资者入局或可将损失最小化。”
面对进退维谷的处境,金立回应称,目前公司仍未有实质性解决方案出台,“但无论是出售资产还是引进外部投资者渡过难关,公司都在积极推进中。”
金立位于东莞市大岭山镇的东莞工业园如今冷冷清清,甚少车辆、人员出入。
选择双线作战的金立难以实现资源聚焦,反而造成了品牌定位模糊。
看似突如其来的资金危机,在部分业内人士看来,或是金立积弊的部分显露。
擅长自我革命的刘立荣于2015年重新掌舵金立之后,迅速构筑了M、W、S、F和金刚5个产品系列 。其寄望借助M系列手机巩固既定的政商用户群,重返以“续航”为卖点的“商务”路线;借助S系列手机来拓展年轻用户群。双线作战的打法不仅契合手机企业品牌年轻化和中高端化的转型主基调,也利于金立从规模战向价值战回归。
对于2016年以M“筑城”的金立来说,全球4000万台的销量部分证明了战略的合宜性。趁胜追击的金立又提出2017年将以S“拔寨”。
然而,战术上的高歌猛进并未换来销量的节节高升。据市场研究机构Gartner数据的显示,金立2017年全年出货量同比下滑10.3%至2600万台,甚至不及刘立荣2017年初制定的国内保底销售3000万台的目标。
本报记者走访东莞市西城楼、广州市岗顶等消费电子集中地发现,相比于OV、华为线下门店的高密度布局,金立门店即便在其大本营东莞市也鲜少见到。“不太了解这个品牌。”诸多购机消费者均表达了类似观点。
从事手机经销十余年的东莞市大地通信代理商陈杰坦言,选择双线作战的金立难以实现资源聚焦,反而造成了品牌定位模糊。“金立针对年轻人的S系列面临OV产品阵营的强势围剿,M商务系列又难以逾越‘技术流’华为的强势品牌壁垒,在各类型手机产品的性价比上又难以抗衡小米。”
“金立的营销费用、策略等与OV近似,但是其单机产品溢价又难敌OV等第一阵营手机军团。”项立刚直言,“不够节制”且聚焦乏力的营销策略不仅没有带来品牌形象的提升,反而令其努力成效大打折扣。
而2017年从“滞涨”转入下行的手机市场又使得金立的追赶战术遭遇时机尴尬。
据悉,金立于2017年11月推出8款全面屏手机,成为业内首家将“全面全面屏”战略变为现实的手机厂商。而接下来的2017年12月,国内手机市场便迎来全年单月最大跌幅,出货量同比下降达32.5%。“金立资金危机更像是品牌力薄弱背景下,费用集中、销量不及预期等综合作用的产物。”手机中国联盟秘书长王艳辉直言。
据IDC数据显示,全球智能手机出货量2017年首次出现负增长,而五名以外的厂商总体出货量缩减了11.7%。
行业驶入下行通道叠加显著的头部效应,这也意味着“金立们”等二三线手机厂商生存处境将愈发艰难。“对于金立来说,现在无疑是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口。”孙燕飙直言。
(吴俊捷 中国经营报)